一炷香后,我被放出祠堂。
父亲得到消息,带着余文谦从前院赶来。
“你想通了就好,尚书府养了你十五年,轮到你回报的时候了。”
“进宫后务必第一时间承宠,就算是踩着刀尖也要往上爬!你要时刻谨记,你与尚书府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,只有尚书府好,你在宫中才能有一线生机!”
“父亲何必与她这样客气!”
余念雅挽着大夫人缓缓而来。
“她姨娘在府中一日,您还怕她不听咱们的话吗!”
听她提起我娘,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。
前天为了逼我入宫,大夫人将我娘吊在树上,让府里的婆子轮流鞭打。
我扑通一声跪在大夫人面前,眼泪潸然而下:“我已经同意入宫了,请夫人放了我姨娘!她身子一向不好,必须赶快请大夫医治!”
不等大夫人回答,余文谦率先开口。
“你忘了她做过什么事了吗!留她一口气已经是母亲仁慈,还想让我们给她请大夫,她配吗!”
我原本以为他只是想攀附大夫人的高枝,没想到他却蠢到这个地步。
那年我姨娘和大夫人前后脚被诊出有孕。
大夫人腹中的男婴,在第七个月时意外小产。
偏偏丫鬟在我姨娘的院子里发现了致人小产的药渣。
府里的人都认为是我姨娘打掉了夫人的男婴,想先她一步生下庶子,我却从来不信。
“不是我不为她请大夫,她偷了府中的物品拿出去典当,我要是不给她点教训,府中的人有样学样,我怎么掌管这硕大的尚书府。”
“求夫人让我见姨娘一面,求夫人开恩!”
我跪在地上不断地磕着头,在场的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,直到我的额头逐渐渗出鲜血,父亲才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。
大夫人怒不可遏:“还没当上娘娘就这般拿捏人,我看你还是没想明白!来人,将她关入柴房!”
两个婆子站出来想拉我,我摘下头上的银簪抵住脖颈。
“今日我要是见不到姨娘,我就死在这!”
我恨恨地指向余念雅:“我死了,进宫的就只能是她!我倒要看看你们捧在手心上的嫡女,何时与我在地府相聚!”
余念雅瞪着我,像是要喷出火。
大夫人咬着牙:“还不去把崔姨娘叫来!”
片刻后,两个婆子将浑身鲜血的女人丢在我面前。
“姨娘,姨娘你怎么样?”
泪水混合着嘶哑的喊叫,终于让她掀起了眼皮。
“安意,娘的好女儿……是娘拖累你了……”
她颤抖着向我伸出手,我双手握住,放在我脸庞。
“不,和您没有关系,我是心甘情愿入宫的!”
“安意不哭,你心性坚毅,在哪里都会活得很好,娘出身低微不能为你做什么,唯一能做的只有……”
话音未落,下一秒鲜血喷洒在我脸上。
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尚书府威胁我的筹码,姨娘拿着我的银簪,刺入颈中。
她口中涌出鲜血,眼神却异常明亮:“前路平坦……意儿……放手一搏……”
我目光涣散地瘫坐在地,颤抖着张开嘴,我想声嘶力竭地去吼去喊,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“真是晦气,大喜的日子,偏要给府上找不痛快!”
“赶紧拿张草席裹了,扔到乱葬岗去!”
周围声音嘈杂,我像是没听到一样,牢牢将娘亲的尸身抱在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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